轉載 - 倚門回首遇梅郎{蘇凰同人}

十一 冬來春近君回
清晨,穆王府書房。
“郡主,蘇哲蘇先生求見。”
穆霓凰挑眉,壓下心中訝異,輕輕放下手中筆:“先生可有說什...算了,直接請先生來書房。”
“是。”
穆霓凰整理了下書桌,起身在門前,看著梅長蘇從不遠處的走廊走過來,步伐看似是平時那般的穩,可總讓她覺得帶著急切。
小廝將人迎到書房便躬身退下,梅長蘇見四下無人,也顧不上做什麼面子上的客氣,盯著穆霓凰說:“霓凰,我知你在那上面比藺晨還要精通,現在可有空隨我去蘇宅一趟。”
穆霓凰聽著他聲音裏的顫音,當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忍不住往前一步,激動道:“可是...可是...”
“是!”梅長蘇笑著望向她,堅定地重複,“是,找到了。”
穆霓凰感到眼眶漸漸的變熱,立刻低頭壓抑住情緒,複又抬頭,明眸與他相對:“好...好!兄長在府外等我片刻,我去拿些可能會用得上的東西。”
梅長蘇頷首,溫聲叮囑:“你還在養傷,別忘記披上披風。”
穆霓凰展顏一笑,往她屋子快步走去。梅長蘇立在那裏,看著自家小姑娘離去的背影,自己忍不住嘴角染著笑意走向穆王府的大門口。
在馬車上等了片刻,就看見穆霓凰披著披風、提著一個小木箱往馬車這邊走來,上了馬車後立刻將車簾放下來,這才坐到位置上,放好木箱。
穆霓凰小小的瞪了眼梅長蘇,不滿的說:“兄長只知叮囑我莫忘披上披風,自己卻不放下車簾,萬一受了寒氣怎麼辦?”
梅長蘇剛剛一直在想著好不容易尋回來的人,心裏炙熱,哪里顧得上寒風?此時聽著穆霓凰不滿抱怨,不禁失笑告饒:“是我思慮不周。”
穆霓凰本也不深究這個,只是伸手觸碰梅長蘇的手背,感受了下他的手溫,這才放下心:“還好不冰。”
“出來的時候,黎綱、晏大夫他們逼著我非得多穿一件,放心,不會輕易受涼的,不過...”梅長蘇反手握著穆霓凰的手,輕輕用上些氣力,將人拉近一些,“坐那麼遠做什麼?”
穆霓凰越發覺得他活得越來越像年少時的林殊了,她記憶裏的兄長自從回到金陵、和她相認之後,便一直克制隱忍,哪里會這般...這般的不正經!穆霓凰順著他的意思,坐到他身邊,本想抽出手,但見他不放也只好作罷,由著梅長蘇去了。
“兄長現在好和我說說聶大哥的事情了?”穆霓凰收了些女兒家的心思,正色道。
剛剛是在穆王府,梅長蘇是不便多說的。穆家勢力大多在雲南,在金陵的穆王府自赤焰一案之後便不常回來,難免有一些暗探藏著。雖然金陵傳她和蘇哲兩情相悅的消息已經有些時日,出去赴宴時也常常有人問起這事,都被她故意淡笑著引開話題,但是畢竟梅長蘇是個外人,那些個眼睛都在盯著。
如今她招親之事已過,靜心養傷著,和梅長蘇本應沒有交集。今天這麼一個日子,並非什麼節日,哪有什麼理由來穆王府?那些眼睛必然會緊緊盯著,難保有些話被人聽了去。故而梅長蘇當時並未多說,只是暗示了一下。
梅長蘇將左手的熏香暖爐移到握著她的手的右手下麵,調整了下,讓暖意漸漸沁入:“來京城之前,我就暗中佈置了人手,讓他們循著梅嶺到金陵的路線細細尋找。入京之後,我就特意讓他們去城外孤山尋聶大哥蹤跡。冬姐此次回京,必會去孤山一看,聶大哥一直候在那左右,我提前派人去用鮮血引他出來,昨日深夜,總算是等到了,今日才護他到蘇宅。”

“冬姐那邊...”穆霓凰聽完梅長蘇所說,心才放下,又不由自主的開始擔憂摯友。
梅長蘇靠著軟墊,盯著微微被風吹動的車簾:“冬姐那邊自然是要通知的,可你也知,如今夏江還未回來,謝玉仍然是一品軍侯,我手中並不握有當年夏江和謝玉聯合制造赤焰一案的證據,冬姐誤解多年,身為懸鏡司高階掌鏡使,她遇事習慣先懷疑,僅憑我和黎綱這些赤焰舊人的說辭,我擔心她相信謝玉是推動者,不會相信養她、教導她的師傅夏江也會如此陰暗詭毒、牽涉黨爭。”
梅長蘇說到這裏,看著穆霓凰的神色,輕歎一聲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有聶大哥在,冬姐會相信。可是霓凰你細想,聶大哥當年是中了謝玉的埋伏,她可以相信謝玉之罪,但懸鏡司在當年的案件裏,只是查案,一切都是依著證據來的,明面上這事情和夏江並無關係,所以,她那麼相信夏江,必定認為這事情和夏江無半些乾洗,甚至會覺得,是謝玉偽造證據偽造的太高明,夏江只不過是受證據矇騙而已,是無心之過。”
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故而,就算我們說的再怎麼的正確,她也不會全信的。反而會讓我們解釋,事情的起點,李重心之事我們如何查得到?畢竟李重心這個人,面子上和夏江、謝玉都沒有關係。即使有聶大哥在,聶大哥當年身在戰場,這麼多年又隱跡人世,聶大哥是斷不可能想到夏江有問題的。我們總不能和她說,我和你是重活一世,才知道的吧?”
穆霓凰是瞭解自家摯友的,以夏冬對夏江的信任,如果不是有確鑿的證據,她如何會信?
“那冬姐...”穆霓凰說的有些急,“總不能瞞著冬姐吧?她和聶大哥分離了這麼多年,提早一天相見,也是好的啊...”
“別急,我知道,”梅長蘇輕輕的撫著穆霓凰的手背,“別急,我已經讓飛流偷偷去懸鏡司讓冬姐悄悄過來蘇宅,說是有人在等她。離夏江回來還有一些時日,先不要告訴她真相,以免她執著尋找真相,讓謝玉和夏江起疑心。我還是會像上一世一樣,借景睿生日宴讓這位一品軍侯落馬,讓謝玉親口道出當年真相,到那時候,冬姐自會信的。”
“景睿那邊...”穆霓凰皺眉,那個溫和有禮的孩子,還是要被傷害嗎?
梅長蘇無奈的看著她:“要推翻謝玉,還是這樣最為妥當有效,只能對不住景睿了。”
“兄長,我在。”穆霓凰反手,緊緊握著梅長蘇,眼神執拗。
兄長,我在這裏。
這一世,我陪你走這條黑暗的路。
梅長蘇望進他家小姑娘的眸子裏,無聲的,就這麼望著。
霓凰,你知不知道,這條黑暗骯髒的路,我本想一個人走的,你不應該被這些事牽扯。可你這麼執拗,你這麼倔強,你要我拿你怎麼辦呢?
傻丫頭。
梅長蘇驀然伸出手臂,輕輕的卻極為堅定的將人攬在自己懷裏。
他的傻丫頭啊......
罷,有你相陪,前路再怎麼艱險,也是光明的。

飛流的速度遠比馬車要快,等梅長蘇和穆霓凰到了蘇宅,夏冬已經坐在屋子裏喝茶水候著。
一大清早的,飛流就在懸鏡司她的屋子外面不輕不重的敲著門,她開門一看自然是訝異的。面前的少年遞過來的紙條上只寫了‘故人在蘇宅相候,速來’的字樣。她和梅長蘇的交際並不多,看著穆霓凰的面子並想想這位先生平日裏沉穩的作風,想必必然是真有一位對她而言比較重要的故人。雖然想不通這位故人怎會到了先生的府上,但還是尋了藉口出了懸鏡司過來。
可來了也有小半個時辰,卻不見那位故人,更是不見梅長蘇,好在近日並無案件,索性耐著性子在這裏等著。
見到梅長蘇和穆霓凰相攜而來,夏冬略略挑眉,放下茶杯,起身兩方作揖:“霓凰,你怎麼來了。”
穆霓凰回了禮看著夏冬,扯出一個笑容:“冬姐,先生請我來醫治一位故人。”
“故人?和蘇先生讓飛流送的那信上的故人是一位?”夏冬耳力一向出眾,捕捉自己現在最想知道的字眼,看到梅長蘇微笑頷首之後,才好奇的盯著穆霓凰,“先生請你來醫治?就我所猜測,先生應該是不缺上好大夫的,怎麼會請霓凰你過來?而且,我怎麼不知道你擅醫術?”
“夏冬大人,這一時半會兒的蘇某也說不清,不如你且先隨我來見一見這位故人,可好?”梅長蘇溫和笑著,沉穩的聲音之下總有一絲絲的顫抖,“一切,都等夏冬大人見過了,再說。”
夏冬輕輕點頭:“如此,還請先生指路。”
梅長蘇往旁邊一步,讓夏冬和穆霓凰站在一起,引著她們兩個往蘇宅內院,他專門給聶大哥整理出來的屋子去了。
到了屋子門口,夏冬一步踏進去之後,梅長蘇和穆霓凰故意落後幾步。
夏冬覺得有些奇怪,可她的注意力都被屋子裏正躺在榻上安眠的人吸引了,所以也只是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就往前走到榻旁。
可能一般人都不會在看到榻上的人第一眼的時候,就稱之為人,他們更可能稱之為怪物。因為他全身都長滿了白毛,看上去甚至有一些恐怖。可她不知為何,就是知道,榻上的不是怪物,而是一個人。
活生生的人。
竟然讓她忍不住伸手觸碰他閉著的雙目。
在她的手尖觸碰到他的那一瞬,他立刻睜開眼,身體下意識的往床頭縮去!
他在那短短的一瞬,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是冬妹...
冬妹!
他根本來不及想太多,只想著把自己的臉遮住,完全的遮住!
不要!他不要讓冬妹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她的鋒哥不應該是這麼模樣!
聶鋒...聶鋒是疾風將軍!聶鋒不會是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像個怪物一樣!
“你...你是......”夏冬看著眼前的人,顫著聲音,斷斷續續的說。
在他蜷作一團時,她看見他的左手腕處那一抹銀色,那一抹...她記了十二年的銀色...還有那火焰狀的標誌...
赤焰軍的手環...
剛剛他驀然睜眼,那一雙眼睛...那雙午夜夢回之時,讓她思念到無法入眠、只能默默起身望著窗外的月亮的眸......
是你嗎...是你嗎?
夏冬竭力穩住自己顫抖的手,慢慢的觸碰他長滿白毛的手背,輕輕的撫著。
是你嗎?
“鋒哥,我知道,你是我的鋒哥。”夏冬收著手指,堅定地將他的手握牢。她用力忽略身體裏那一絲絲尖銳的痛意,努力的扯出一抹當年他最喜歡看的明媚笑容,不知何時湧上來的淚在眼眶裏不斷地打轉、盤旋。
她聽得見,他破碎的嗓音裏那掩不住的哽咽聲,於是用盡全身力氣,聚起更多的笑意,卻有更多的淚一滴一滴,滴在他的手背之上。
漸漸浸濕他手背上的白毛,也浸濕他疼痛不堪的心。
他終是慢慢的抬起頭,卻仍然不肯與她相望,低頭看著一邊。夏冬溫柔的雙手捧住他的臉,讓他抬起頭。
兩個分別了十二年人,兩個未亡人......
“你終於...終於回來了...”


在人家夫妻兩分離十二年初次再見、正互訴衷腸時,煞風景的打斷人家的這天底下怕也只是藺晨那個傢伙,梅長蘇和穆霓凰看到夏冬夫婦重逢,兩人自是輕輕帶上門在廊上慢步走著,留給夏冬和聶鋒單獨的時間去適應。
“真好,聶鋒大哥回來了,冬姐不用再那般守著。”穆霓凰望著園子裏已經是初具雛形的景致,感歎道。
梅長蘇目光一向放在他家小姑娘的身上的,勾著一抹淡淡地笑:“是啊,聶大哥回來,他們總算是重聚了,這也算年前最大的喜事之一。”
“最大的喜事之一?”穆霓凰好奇的轉頭看他,“還有什麼喜事?扳倒了慶國公和樓之敬嗎?對了,前幾天的妓館殺人案,牽扯了譽王手底下吏部尚書的兒子何文新,想來,這又是兄長的手筆?”
梅長蘇無辜的拍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我蘇哲一個在京城養病的,人生地不熟的,這案子可不是在下的手筆。”
穆霓凰哪里信他,一眼便看出來這人裝模作樣呢,也不戳穿他,淺笑道:“那如此,還請蘇先生說說這件案子,給本郡主分析一番?”
“這...郡主下令,蘇某怎敢不從呢?”梅長蘇拱手作了個揖,一副書生做派,“主要呢,這案子人證頗多,京兆尹府不論是怎樣的審時度勢的慢慢審案子,殺人償命,必定是死罪,最後何文新還是要移送刑部,壓入天牢。年關將至,恰恰是吏部最忙的時候,譽王怎麼會少得了吏部尚書的幫忙呢?再說了,吏部尚書在譽王那裏好歹效忠多年,何家是三代單傳,譽王怎麼會看著何文新就這麼死了?指不定為了保住手底下的吏部勢力,就玩了一個偷換死囚的招數。再一個不小心,說不定甯國侯謝玉便會知道並出面戳穿這個把戲,最後,譽王手上也只剩下一個工部了。”
“如果偷換死囚這個下策,譽王不用呢?”穆霓凰當年也是在京城的,對譽王的法子自是聽聞一二,此時擔心的便是譽王不用這個下策。
“不用?”梅長蘇輕輕撫著柱子,“何文新一案是大庭廣眾之下犯下的,除了偷換死囚的法子,他還能有什麼法子呢?”
“如若譽王想捨棄吏部尚書?一直不救人?”穆霓凰擔憂道,“若是譽王來這裏向兄長尋計策,兄長便直接提這個法子嗎?這似乎...和兄長平日裏周全穩妥的做法太不像。”
“像不像,他譽王又如何得知呢?”梅長蘇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梅長蘇是陰詭之士,本就是不可捉摸心思,想出來的法子若是有固定的風格套路,也就愧對麒麟才子這四個字了。”
“放心,前天我已讓飛流去甯國侯府送信,便是讓謝玉和太子在吏部這一方面多加打壓,這位吏部尚書現在都要斷了血脈,哪里還有心思管著吏部?譽王必定壓力倍增,因吏部的重要性,他是只能救人,這個法子,是他唯一的退路。”
穆霓凰其實不想看見他這幅樣子的,分析局勢的梅長蘇是給人一種胸中有溝壑的感覺,但她看的清清楚楚他那雙眸子裏的落寞。
這種攪弄風雲之事,他本不用做的。
所以,她故意伸手指向院中初具規模的景致,換了一個話題:“兄長,怎麼園子裏的景致看起來和原來不一樣了?”
梅長蘇溫柔望著她,玲瓏心的他明白她是故意轉了話題,心中暖意不斷地湧過來:“之前只我一個人,再過不久,就要再添一位主人,我自然要依著她的喜好來改。”
穆霓凰臉皮薄,一點兒也不想被他打趣到臉紅,立刻轉身:“我想冬姐那邊也該緩過來了,我先去看看。”
梅長蘇素來就喜歡看她落荒而逃的小模樣,這時候看的滿足極了,慢慢跟上。
兩人慢慢悠悠的走到聶鋒的屋子。夏冬和聶鋒已經坐在正對門的地榻上,聶鋒還不能說話,所以都是夏冬慢慢的給他說這十二年來的事情,都說的一些比較有趣的,對那些不能寐的夜晚還有孤單形影的日子隻字不提。
見梅長蘇和穆霓凰進來,夏冬當即便是起身,想對梅長蘇一拜。梅長蘇和穆霓凰看出夏冬的想法,不等梅長蘇的眼神示意,穆霓凰便立刻快走幾步扶住夏冬:“冬姐,你這是做什麼?”
夏冬避開了穆霓凰的手,執意行禮拜謝:“夏冬多謝蘇先生相救我家夫君。”
“夏大人不必如此,聶將軍忠肝義膽,為國為民,蘇某相救也是應該。”梅長蘇只能是避開身子受了半禮。
“蘇先生救我夫君,是我們夫婦的恩人,夏冬本不應多說什麼,但畢竟事關我夫君,有的事還是要問清楚,想請問蘇先生,蘇先生是如何識得我家夫君?”夏冬盯著梅長蘇,捕捉每一絲梅長蘇的神情。
梅長蘇暗歎,真話只說一半:“夏大人的疑問,蘇某自會解答,還是讓郡主先幫聶將軍診治。”
夏冬本也不想逼得緊,對於穆霓凰會醫術這一點她有疑問,但穆霓凰與她相識多年,有些事不問其實更好。此時聽了梅長蘇的意思,退到聶鋒身邊坐下。
梅長蘇等穆霓凰取了之前擱置在門旁邊的木盒子過來,才和她一起坐下。穆霓凰此刻是一名醫者,也不管什麼男女之防,手指搭在聶鋒的手腕處,細細把脈。
不多久便收手,又仔細察看了他指甲、耳後、眼白、舌苔等處,這才輕輕吐了一口氣,對著聶鋒和夏冬溫聲道:“聶鋒大哥,冬姐,我還是先和你們說說聶鋒大哥中的毒吧。此毒名為火寒毒,為天下第一奇毒。火毒攻心之人被梅嶺那裏獨有的寒蚧蟲咬噬全身,這蟲子食焦肉的同時吐出毒素,以冰寒之氣扼住火毒,便會形成火寒毒。中火寒毒之人,骨骼變形,皮肉腫漲,周身上下會長滿白毛,且舌根僵硬,不能言語。每日毒性發作數次,發作時須吸食血液方能平息,最佳為人血。”
穆霓凰看到夏冬眼中的急迫,安撫道:“冬姐你且放心,聶鋒大哥毒性只有三層,並不算難治。要解火寒毒,別無他法,必須削皮挫骨,我自有法子減輕聶大哥要受的折磨。不過火寒毒畢竟太過奇特,盡我全力也只能是幫聶大哥去盡全身白毛,可保毒性不象現在這樣發作,無須再飲血,身體能恢復到與常人無異,可享天年。這種解法,是保留一些毒在身體裏,雖說不會對身體產生傷害,但舌苔的僵硬無法盡解,只能說些簡單的詞,容貌上也會有一些改變。”
“你剛剛說‘這種解法’,那麼想必還有另外一種,是嗎?”夏冬依舊敏銳。
“是,還有一種,”穆霓凰忍不住望了一眼梅長蘇,見他神色無異,這才繼續說,“另外一種解法...這種便是徹底的解毒,將火毒寒毒碎骨重塑而出。會使舌苔恢復柔軟,可以正常說話,樣貌與以前完全不同。可這種碎骨拔毒,對身體傷害極大,之後至少臥床一年,用於骨肌再生。第一點是內息全摧,再無半點武力;第二點是身體會變很虛弱,不管怎麼的調養,也會容易生病,需時時注意;最...最重要的是,不論我如何事後想法調養,也只能活到知天命之年。”
夏冬心中嘴唇顫抖了一下,和自己的夫君對視,兩人心意相通,只是對視,便知曉對方所想。夏冬深深呼吸,笑著說:“鋒哥,容貌改了一些和不能流暢的說話都沒有大礙,我們不要管那些,你多陪我幾年才是最重要的,我們用第一種解法,可好?”
聶鋒歷經千辛萬苦也只是為了再見她,他也是偏向第一種解法。對著夏冬的目光,他重重點頭。
只是...
聶鋒急急忙忙的起身,走到梅長蘇身邊盤腿坐下,努力的想發出聲音,卻也只是破碎的幾個音,心急的拉著梅長蘇的長袖不住搖晃。他的反常舉動讓夏冬不明所以,疑惑地出聲:“鋒哥,怎麼了?”
梅長蘇伸手輕拍聶鋒,柔聲安撫:“你別擔心,我情況並不差的,有霓凰在,我現在很好。”
聶鋒聽到這話,轉頭看向穆霓凰,眼神執拗。
穆霓凰點點頭:“聶鋒大哥,你放心,有我在的。”
聶鋒這才放下懸著的心,收回手坐回原來的位置上。夏冬還是疑惑不已:“鋒哥,你剛剛到底怎麼了?”
聶鋒想解釋,卻無法,只能是眼巴巴的看著梅長蘇。
梅長蘇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對著夏冬說:“聶夫人,蘇某現在可以解釋你剛剛的疑惑。”

夏冬挑眉,側過臉來望他。
“蘇某和聶將軍一樣,是赤焰舊人,”梅長蘇說的是真話,卻不全說,看著夏冬的訝異眼神,淡淡道,“想來夫人剛剛和聶將軍重逢單獨說話時,一定也問過聶將軍當年的事情了。當年赤焰一案,主帥林燮並未謀逆,聶將軍也並未寫過那封信。”
“不錯。”夏冬是懸鏡司的高階掌鏡使。
剛剛在平復了重見她夫君的激動之後,就猛然發覺當年的事情有問題,便挑著主要的問了。
第一,林帥並未謀逆;第二,那封求救信並未聶鋒所寫。
當即她便發覺到當年的事情有問題,在房間裏尋來紙墨,鋪在聶鋒的身前。
聶鋒十二年都活在怕被官府緝查到的恐慌中,混跡于山林,整天整日與野獸為伴,許久未曾看過一個字,此時拿筆都是顫抖著,索性直接用食指沾了墨水,顫抖著手,一筆一劃的在紙上寫著。每寫一個字之前,他都要思索好久接著要寫的那個字如何寫?速度雖慢,字跡也不好看,可夏冬還是看清了。
我被謝玉伏擊。
夏冬死死的皺著眉:“謝玉當年將一具殘骸帶回來,說是鋒哥你的...”
聶鋒聽到這話,急急的出聲,卻說不出什麼:“啊!啊!”
夏冬聽著他的聲音,握住他的手,安撫他的急躁:“鋒哥,鋒哥,你別急,放心,這件事我心裏有數的。當年赤焰一案如今看來,疑點重重,而這個甯國侯謝玉一定是有問題的。”
聶鋒這才點點頭,安靜的坐在那裏看她,而那時,恰好梅長蘇和穆霓凰回來。
夏冬看到梅長蘇的那一瞬,便在推測,這個人到底是誰。
如今,聽了他看似的坦白,聽著他坦然的赤焰舊人四個字,她心裏的疑惑不僅沒有減輕,反而不由自主的加深。
赤焰舊人?以梅長蘇這樣的身體情況,是赤焰軍中的軍人,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嗎?便是算梅長蘇在梅嶺一戰中傷了身體,但以梅長蘇這般的機敏才智,會在赤焰軍裏默默無名?要知道,林帥可是很愛才的......
還是說,梅長蘇並非梅長蘇?他也中了剛剛霓凰所說的火寒毒,用的是那種徹底的治法?如此一來,他的臉和聲音變了,還有身體弱,也不是不能解釋。
那...這樣才智的人,算上年紀大小,赤焰軍裏有誰符合呢?
對了,霓凰。霓凰上次言語間也是半遮半掩的承認了自己的情誼,她看著霓凰十二年都放不下小殊,怎麼遇上梅長蘇,便能移了情意?
還是說!
還是說梅長蘇就是林殊!
對,如果他不是小殊,鋒哥怎麼會信他,且任由梅長蘇帶他回來?
夏冬目光忽而變得銳利無比,死死盯著梅長蘇和穆霓凰,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不止止是赤焰舊人這麼簡單吧?赤焰軍七萬人之多,火寒毒,只有鋒哥一個人中了?”
梅長蘇右手輕輕的撫著袖口,眉目間不為所動:“哦?夫人怎麼會這麼以為?”
先生智謀無雙,會在赤焰軍中默默無聞?”夏冬勾勾唇角,不急不緩的問。
梅長蘇看著前面的地面,似乎在研究著料子:“赤焰軍中,人才濟濟,蘇某小計小謀,默默無聞也是應該的。”
“赤焰軍裏人才濟濟,但夏冬並不糊塗,先生會如此默默無聞?如若是說,先生故意斂起鋒芒,你覺得,我會信?”夏冬說到這裏,輕輕一笑,語氣變得有些冷,“赤焰軍都有手環,不如先生把手環拿出來借夏冬一見,無論如何,我夏冬還是懸鏡司的掌鏡使,赤焰軍逆犯之名還未去除,先生于理,也該讓我知道姓甚名誰吧?”
“那...”梅長蘇抬起頭,溫和的目光對上夏冬的,“夏大人以為,我是誰呢?”
“兄長...”穆霓凰擔憂的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出聲。
“小殊,”夏冬斬釘截鐵的說,“你是小殊。”
“有些事,無需太明白的,”梅長蘇望著夏冬,語氣淡淡的,“當年的案子,不要去觸碰,不要去查任何事,不要去懷疑任何人。就當沒有來過這裏,就當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見到過。回到懸鏡司之後,該怎麼做你的懸鏡司掌鏡使,還是那樣去做。”
“聶大哥已經回來了,冬姐你且放心,聶大哥在我這裏很安全,霓凰會把聶大哥治好的,”他說到這裏,含著微笑,“有的事,時候到了,冬姐你自然會知道的。”
“一切如舊,我們都會安全。”
他對於身份,什麼也沒有說,但夏冬已然從他的言語中聽明白了些什麼。
夏冬現在一想起當年的案子,一股森森寒意就從心底傳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想去查個清楚,查個水落石出。可回想當年,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的手段,還有現在僥倖活著的鋒哥、小殊,或許還有更多人,她便不能肆意妄為、輕舉妄動。
“我知道了。”
穆霓凰見狀,出口打破有些沉悶的氣氛:“兄長,我畢竟是個女子,要治聶大哥所中的火寒毒,需得挫骨削皮,到底還是不便的。再說,我也並不會熙陽決,飛流練得也未完全到了火候,所以還是要藺少閣主出主要力氣。”
梅長蘇點頭應下:“好,我等下便派人傳信給他。”
“恩,在藺少閣主來之前,我會用藥物慢慢調理聶鋒大哥身體裏的毒性,至少不會頻繁發作,也讓聶鋒大哥在之後的治療裏少受些苦楚。”穆霓凰望著對面坐著的聶鋒夫婦,真心希望他們能好好的相守一生。
“行啦,有你在,聶大哥的毒總歸是解得了的。我一大清早便去找你來這裏,想必你還沒有用早膳,不知郡主可否賞光?”梅長蘇淺笑的起身,對著穆霓凰說。
“兄長盛情邀請,霓凰自然不得不應,”穆霓凰也站起身,“正巧我寫一副帖子,讓黎綱尋藥材來燉湯藥給聶大哥服下。”
“好了好了,穆神醫,能移駕去外面了吧?”梅長蘇無奈的看著他家小姑娘認真的模樣,向著隨他們站起來的聶鋒夫婦道,“聶大哥,冬姐,你們也來吃一點?聶大哥醒了之後還沒用早膳呢。”
夏冬望了身邊的自家夫君一眼,點點頭:“好。”
冬來春近君回,只盼往後,免傷別離共白頭。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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