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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榜》觀劇手劄(五)

第9-10集 昔年朱弓

雪中的蘇宅通透、清冷。梅長蘇在京城終於有了一個自己的“家”。這個蘇宅將是他生命裏的第幾處驛站呢?圍著披風的梅郎站在廊下,看屬下來來往往搬東運西,看飛流捏雪球、堆雪人。他對飛流的那一份愛也是對自己永遠失去的明亮往昔的依依投射吧?那時他不知寒意為何物,那時他是小火人,那時他雪夜薄甲,逐敵三千里。

木匣和寫著六部名字的木牌是一處貫穿全劇的精妙設計。看梅長蘇擺弄木牌、把慶國公和戶部隨手扔進火盆裏,是舒心愜意的。卻見那劇中人笑得閒適而倦怠——胡歌的這個處理真好。縱然是談笑間令六部灰飛煙滅,但他內心深處其實是厭倦於此的,每一步籌謀的實施即便給他帶來了逐漸接近目標的快感,也遠不足以抵消這深深的倦意。

譽王一顧蘇宅。梅長蘇將木牌收進木匣,捧起手爐,神色更見闌珊。我感興趣的是胡歌如何區分梅長蘇跟譽王的周旋和為靖王的殫精竭慮,所以特別展眼留意了蘇譽的這第一次正式會晤。我喜歡胡歌掛在嘴角的高深莫測的笑,喜歡他極力掩飾的百無聊賴的低頭和撚動手指,也喜歡他在每一次明裏是幫譽王、暗裏是為靖王的話鋒露出後,緊盯著譽王時的那一絲緊張,和在伎倆被譽王消化吸收後的那一絲放鬆。但是,坦率地說,面對譽王的梅長蘇不是胡歌最自信、最入戲的狀態,他的臺詞處理略顯誇張,而他的肢體語言和臉部表情也偶有遊移——不過,怎麼說呢,這份誇張和這份遊移卻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譽王面前的梅長蘇,因為他本來就是在掩飾著厭惡的演戲啊,所以,胡歌這裏的不在狀態竟達到了一種歪打正著的效果。

有一處鏡頭給得極好。在梅長蘇奉勸“所以現在殿下最重要的是得到皇上的聖心”時,蘇譽二人錯身相對而立,兩個側臉,各懷心思。

又見高鑫的太子,仍是好戲。但見他又是叉腰,又是揮手,“好,我們走著瞧!譽王不是想咬死樓之敬嗎?那我們也不給慶國公一絲生機!”一旁的謝玉軟言相勸,“殿下切莫心急。”“有梅長蘇在,我這顆心怎麼定得下來?!”——還是那個咬牙切齒、氣急敗壞的勁兒,嗯,好看。只是苦了謝玉,以他的深謀遠慮,攤上這麼個主君,該有多無語啊。

譽王之後屋簷上的飛流和甜瓜是本集的一處緩衝。“飛流,你都吃了一天的甜瓜了,小心拉肚子。以後不許吃這麼多,每天只准吃一個!”“啊?”“啊什麼啊?快下來!”蘇哥哥的聲音是嚴厲的,眼睛裏卻含著笑。他是多麼願意全心呵護飛流的這份純真無憂啊。記得原著裏有這麼句話,大意是言豫津和蕭景睿聽了梅長蘇教飛流出入的規矩後,心裏都暗想:他這麼個教法,就是心智齊全的孩子都會給慣得心智不全。

譽王的第一次造訪帶給梅長蘇最直接的福利是他為自己掙得了一次堂而皇之登門靖王府的機會。冬至,天晴,陽光明媚(陽光在整部劇裏是罕見的),大提琴如泣如訴,注解著府外階磯上的眉間微蹙、凝眸注視和思緒翻滾——化為一句話,“這裏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

“為了讓我顯得很重要,承先生讓譽王捨棄了慶國公,又讓謝玉露出了馬腳,真是多謝了。”對蕭景琰話裏的譏誚梅長蘇略閉了一下眼,一笑置之,“怎麼,殿下不願給我記一功嗎?”“其他人的看法我並不在乎,可是逝者英靈在上,我不想讓他們也以為我蕭景琰最終低了頭。”這樣的蕭景琰讓梅長蘇長長地歎了口氣,“既然是英靈,當知你心。”他掩飾著起身,蹣跚的姿態讓蕭景琰頗為不忍,但這不忍隨即變作一聲嚴厲而急切的“別動!”,梅長蘇伸出的手僵在那裏,僵在壁上掛著的昔日朱弓前。“請先生不要介意,這是我朋友的遺物,他生前最不喜歡陌生人碰他的東西。”

且看導演和胡歌如何處理梅長蘇的滿懷愴然——此時的擺位是梅長蘇面壁而立,蕭景琰站在身後,這樣的安排為胡歌贏得了空間,卻見他喉頭滾動了幾次,轉身施禮,“是蘇某失禮了。”

***

歸坐,收心。“這份名單上的官員殿下大可放心地與他們結交,至於將來想要算計他們什麼,就交給我來做好了。”他迎視著蕭景琰投來的不以為然的目光,還他一個肯定的微笑。他們之間共同擁有一把來自過往歲月的雕弓,還有什麼是跨不過去的呢?

全劇中梅長蘇有幾處告辭都驕傲如當年的林殊,讓我印象深刻。第10集裏便有這麼一處。他冷笑著看戚猛,“你不用給我賠罪,丟臉的是你們靖王殿下,又不是我。”轉身面對蕭景琰,“蘇某久慕殿下治軍風采,可今日一見,卻大失所望。看來殿下在部下之間的威儀還不如我這個江湖幫主。”言畢拱手作禮,留下一個傲然的背影——胡歌的背影,單衣也好,擁著披風也好,總是別有風采。

菜販子童路登場。據說這是副導演兼職出演的,而梅長蘇身邊的黎剛和將要出場的甄平也都是該劇的副導演兼職的。這不是我想囉嗦的,我要說的是童路見梅宗主的這場戲,鏡頭處理得真好。但見童路在黎剛的帶領下,疾步前來,而梅長蘇的背影則虛焦在長廊的盡頭。待童路近前跪拜,鏡頭才轉給梅長蘇——卻見他換了一身家常裝束,深藍色的長袍外罩著一件灰色長坎肩,端的是俊逸出塵,秀色奪人。

是夜,梅郎繼續把玩木牌;翌日,京兆尹府的高升便又得了一個案子:妓館殺人案——誰叫黎剛翻出的木牌是吏部呢?這個殺人案劍指吏部尚書何敬中,執行者是十三先生、宮羽、心柳、心楊,棋子是何敬中的兒子何文新。這一招的佈局是周密的,行動是順利的,結果也是如同預期的——借何文新之手,殺了邱澤,報了心柳、心楊的殺弟之仇,而何文新鋃鐺入獄。

邱澤也許罪不可恕,但這樣的借刀殺人背後脫不了的仍是對於他人生死和命運的一種安排,哪怕是為了一個更正義、更深遠的理想。以梅長蘇的晶瑩剔透,他以蘇哲知名所謀之事裏最讓他不能釋懷的便是這種曲折縈回地攪弄風雲吧——他曾經是那樣一個喜則雀躍、怒則如虎、從不隱藏自己內心任何一絲情感的林殊啊。所以,他才成為這樣一個輾轉無數寒夜、遙映人間冰雪樣的梅長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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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梅長蘇根本就是個天蠍上昇處女的傢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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