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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6 月上柳梢

“怕就怕這件事情和奪嫡攪在一起。不行,我要去趟譽王府。”話音未落,梅郎已經到了院子裏,“飛流,走。”“哎,兄長——”身後霓凰妹子的呼喚也不知他聽到了沒有。那女子咬著嘴唇站在門口,直看著那個頭也不回的背影匆匆離去。他們的每一次相聚都這樣倉促,要麼倉促開始,要麼倉促結束,鮮有機會讓他們完成起承轉合。

譽王府內,秦般弱和梅長蘇第一次見面。般弱姑娘站在一旁冷眼觀察,梅長蘇卻連一個正臉都沒給她,兀自站在火盆前烤火,對般弱姑娘的搭訕根本懶得理會。說起來我挺為這個秦般弱不值的,她雖自視甚高,梅長蘇卻從未把她放在眼裏,根本沒有將她視為對手。到後面50幾集的時候,秦般弱落到藺晨手裏,梅長蘇甚至連提審她的興趣都沒有。這叫一個難堪啊。

霓凰來了。站在書架起的梅長蘇舉著手裏的書指了指,示意她坐,他自己也對面坐了下來。霓凰把手爐遞過來,直塞到他手裏。“你手怎麼這麼涼啊?”“沒事,剛沾了點涼水,”話是輕巧巧地說的,卻不免略垂了頭,鬱鬱的。霓凰轉了話題,“卓鼎風,琅瑘榜高手榜排第四,應該很難找到破綻,除非冬姐找到機會跟他交手。”他抬眼笑看她侃侃而談的樣子,帶著幾分欣賞和沉醉。忍不住逗她幾句,“就算蒙大哥傷好了,要是卓鼎風耍賴怎麼辦,死扛著不出手,嗯?”然後得意地看她的小窘迫,像從前一樣。

宮中夜半失火,言皇后脫簪請罪。站在皇上身邊的還有那個千嬌百媚、趾高氣揚的越貴妃。皇上只留下一句話,“皇后有皇后的尊榮,更應該有皇后的職責。若是你真的管不好這後宮,朕可以找人替你管!”言畢甩袖而去,獨留言氏匍匐在地,綠色的衣裙展開在她身後,像孔雀絕望的開屏。

大年初三,梅長蘇的棋局已經布到正月十五、乃至四月十二了。卻說這天言豫津、蕭景睿一起登門,年節下的梅長蘇穿了件家常的灰色衣袍,頭上的玉冠下還隨意系了條灰色絲帶,把髮髻松松地掩住,更添了幾分恬淡清爽。閒話間,忽然提起劍術的話題,向蕭景睿道:“好久沒看你舞劍了,今日難得閒暇,讓蘇兄看看你進益如何。”

觀劍的幾人表情各異:黎剛帶著內行的欣賞,言大公子帶著佩服和些微的不服,房頂上的飛流則一直暗暗比劃著——這孩子雖然心智不全,在武學上卻天分極高,且極為有心——而梅長蘇呢,不動聲色地觀察、審視、掂量,想看出那“飛鳥投林”一招與除夕命案之間的蛛絲馬跡。

想來這是林殊對梅長蘇的行事做派裏最拒絕認同的又一點:他永遠別有目的。比如這一日的觀劍有目的,與言、睿二人約定正月十五去妙音坊聽曲兒有目的,說妥四月十二要去謝府給景睿過二十五歲的生日更是有目的。他從地獄歸來,只為了下完一大盤棋,他結交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棋局裏的棋子,被他所用。用我的朋友落日的話說,他比誰都深深厭惡這整個事情的窮極無聊,卻不得不瀝盡心血將它做到極致。那些棋子,有的是茫然無知地被他利用的,比如蕭景睿(這令他長歎,“景睿這孩子又何止可惜二字啊?”);有的是為自己的目的同時在利用他,比如譽王;更多的是懷著各自的冤屈心甘情願為他所用,比如我們將要看到的宮羽。他對第一類和第三類都懷著深深的歉疚,總是想盡他所能地有所彌補,但是他要實現的目的如此沉重地籠罩了他殘缺的人生,令他沒有辦法停止腳步,而他的彌補總是更深地加重了他心裏的歉疚,讓他無法坦然面對那些裹進他棋局的生命,坦然接受他們的友情或者忠誠。

唯一不在他的棋局裏的是霓凰,所以他總沒有時間給她,總沒有溫存給她,而那女子是如此努力地聽他的話,記著那日長亭的叮囑,“今日之後,我還是蘇哲,你還是郡主,不能露出絲毫破綻”,有時找個藉口來了,也只是乖乖地看他擺弄木牌,聽他算計。這讓他無言地心痛。唯有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獨自面對滿室的淒清。

不過這日梅長蘇吃了他全劇第三樣食物:吉嬸做的芝麻餡兒的湯圓。迄今為止,梅公子的進食清單如下:橘子一隻半,點心一塊(用料不明),湯圓一個(沒錯兒,我都替他數著呢)。

蘇宅裏有一處水榭。黎剛送來卓鼎風一方的高手名單時,梅長蘇正坐在池邊喂魚,臉色沉沉的。他並不接過名單,甚至都不瞟一眼,只冷冷地說:“身份不是確認了嗎?還監看什麼?按照江湖規矩上門挑戰,出手不用太狠,打得他們不能出門就行了。”“既然他們要動用江湖勢力,我就要讓他們知道這個江湖到底誰做主。”——原來梅宗主並非浪得虛名,原來江左盟在數年之內便躍升為江湖第一大幫派並非僥倖,這位梅宗主有著一代宗主的穩、准、狠,放眼江湖,誰堪與他匹敵?

我忍不住想,就做一個縱橫江湖、快意恩仇的閒散宗主不也是一種精彩的人生嗎?可惜林殊把七萬英魂都背負在自己身上,片刻不敢相忘,片刻不敢懈怠。

***

那個“居然忘了提前取好名字,真是敗筆”的甄平是劇組的第三位副導演。侯先生是這麼解釋這部劇為什麼讓副導演悉數出鏡的:省錢倒在其次,主要是黎剛、童路和甄平這三個角色戲份雖然不多,卻零散在從頭至尾的劇情裏,若是請專業演員出演,這麼少的戲份、這麼長的拍攝週期,是不太會有人願意接的。但這幾個角色又都不是打醬油,找群眾演員只怕擔當不起。正好三位副導演都是學表演出身,只是因為沒有長成胡歌、王凱和靳東的玉樹臨風,才退居了幕後。

黎剛帶甄平來見宗主。從兩位屬下的眼睛看過去,坐在幾前的宗主隱在虛焦裏,待他們行了屬下之禮,宗主的形貌才在他們的眼裏和我們的眼裏清晰起來。據說孔笙、李雪二位導演都是攝影出身,難怪對鏡頭的講究貫穿始終。

梅長蘇在京城的這第一個年過得緊鑼密鼓,幾乎每一天都有故事發生。初五這天,是在京郊孤山上、聶鋒的墳塋前與夏冬不期而遇——當然,更可能的是依計而行,因為,夏冬也將是他的棋局裏非常有用的一枚棋子。然後我注意到了一個bug(我觀劇從來厚道,從不為尋找bug,但是這兒實實在在有一個):在墳前祭奠時,梅長蘇的髮髻上還飄著那條灰色的絲帶,到得山腳下,那絲帶卻神秘失蹤了——不會是被山風吹跑了吧?要不說拍一部這麼長的作品不易呢?別的不說,單這場記的任務該有多重啊。

妙音坊的頭牌,宮羽,嗯,這姑娘已經驚鴻幾現了,到了這一集我們才算把她和她的小心思打量清楚。只聽她吩咐那個叫小剪的丫頭(看看,是個人都有丫頭使喚!),“你記清楚了,這個定窯的杯子是宗主用來喝茶的,這個薄胎描青花的用來喝酒,不能與其他人的混放。泡茶的水放在這個紫砂壺裏,每泡茶葉的量我都分好了,就在這裏。宗主坐在哪個位子,你就把這兩個軟墊放到哪個位子,記住了,一定是要兩個。手爐的炭要提前燒好,宗主怕冷,千萬記得放過去。”一旁的十三先生聽著她的碎碎念,頗為不忍,“宗主來是有事情,不是聽你彈琴的,你準備這些幹什麼呀?再說了,他也未必會注意到。”宮姑娘的回答是“就算宗主注意不到,只要他能舒服一些,我便高興。”說著便紅著臉低了頭。話是這麼說,但是“我愛你與你無關”對於絕大數人而言都只能是個傳說而已。

倏忽就是正月十五了。蘇宅裏到處掛滿了花燈,吉嬸指揮著小子們一盞一盞地點亮。待眾人散去,梅郎獨立廊下,仰頭看著那一盞鯉魚燈。“林殊哥哥,好看嗎?”“嗯,好看!”他們曾經共度過好多上元佳節呢,曾經以為年年此時都會攜手觀燈的。好一會兒,他才收回目光,收攏思緒,此刻,她卻在哪里呢?

那人竟在眼前,含笑望向他。看他一身準備出門的裝束,“兄長要出門?”“是啊,要去一趟妙音坊。”“妙音坊?”“有點事,要去辦。”他看著她努力掩飾著熱切,又努力掩飾著失望。“霓凰明白,”說著卻低了頭,再抬起時,眸子分明不聽話地蒙了一層霧氣,“上元佳節之夜,霓凰也只是突然想見兄長而已。”他於是也低了頭,笑了,眼睛裏熱熱的。

妙音坊裏,小剪出迎。“蘇先生,這是您的位子。”他的目光掃過案幾,將那定窯的茶杯、薄胎描青花的酒盞和紫砂壺盡收眼底,然後犀利地望向款款施禮的宮羽,淡淡地一拱手。琵琶弦上語無憑,落花有意,流水無心。他端坐遙看那琵琶女,略低眉,有所思。一曲既罷,緩緩鼓掌,低頭斟茶間,已然舉起了下一步的棋子。“景睿平時雖然不說,也是喜好音樂之人,不如你四月的生日宴,就請宮姑娘來助助興吧,”言畢目光銳利地掃過宮羽。這將是他迄今為止在京城下的最狠的一招棋。落棋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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