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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2集 最後一個春天

 

終於盼到了一集緩衝。

 

一抹暖陽照著庭院裡的翠竹。梅長蘇終於能下地了。是那身我們熟悉的、前襟上有細緻暗紋的灰色衣袍,素色玉冠,淺灰色發帶,雙手捧著暖爐。甄平一邊扶他起身,一邊心有餘悸,“這次實在是太嚇人了,就跟兩年前火寒毒復發時一樣嚇人。”“什麼叫一樣嚇人哪?明明是一樣有驚無險,”他側頭瞟了一眼這位忠心耿耿的屬下,滿臉寫著不滿和不屑。能被宗主這樣教訓,甄平感激涕零,“哦,有驚無險,有驚無險。”螢幕前我們和甄平一樣,咧嘴笑了,念一聲:“阿彌陀佛!寧可好了罷。”(想像被藺少閣主聽到,搖著摺扇笑道:“你們也念起佛來,真是新聞!”)

 

言皇后竟是個永不言棄的婦人,這倒是出乎我意料。這日她集齊三宮六院前來問安的苦主,發號施令。第一令是對越氏的。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後宮裡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戰友。幾十年的宿敵如今倒是需要同氣連枝了,“你乃獻王之母,位份、品級一樣都沒變,在這後宮,除我之外仍以你為尊,你要身子還好,就給本宮打起精神來,陛下對你的情份還是有的。你自己要爭氣,自然就不會無端地被人奪了位份。”卻見苦主裡面,甯王之母惠妃娘娘掛著滿臉的怨念和不忿,只是不敢冷笑出聲。越氏眼角飛出一把小刀直指靜妃,而那靜妃不動聲色。

 

溫柔鄉里,靜妃為梁帝寬衣。梁帝道,“聽說今日去正陽宮請安,皇后當眾羞辱你?”那妃子微微抬眼,聲音波瀾不驚,“這又是誰嚼的舌頭?皇后不過是說話直了些,我這個做妹妹的還真的計較不成?”——幽居深宮三十多年,她是真的號准了蕭選的脈。只聽梁帝哼哼兩聲,“你不計較,朕來計較吧,也算是皇后給朕提了個醒。”靜妃的指關節對準蕭選後背的穴位,開始發力。

 

真正的發力是宮女小梨早不來晚不來,趕巧就在這個時候托著兩瓶藥膏藥丸來討靜妃的旨意。話題於是轉向了惠妃和皇后多年的恩怨,轉向了惠妃的兒子甯王蕭景亭。正在為懸鏡司一案犯愁的蕭選頓時有了主意,“今天你這麼一說,朕倒覺得,景亭合適。景亭膽子小,他絕對不敢無中生有,栽贓陷害,但是出於對皇后的心結,他也絕對不會大事化小,輕易放過懸鏡司和譽王。讓景亭來主理此案,是再合適不過的了。”聞此言,那妃子只笑著奉承了一句,“陛下聖明。”——我是看到這女人的那一笑才恍然,剛才小梨的出現跟某個曖昧冬日裡丫鬟鶯兒的嘻嘻笑語有異曲同工之妙:寶姑娘托著怡紅公子的寶玉細細賞鑒,把上面鐫的幾個字翻來覆去地念,“乃回頭向鶯兒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這裡發呆作什麼?’鶯兒嘻嘻笑道:‘我聽這兩句話,倒象和姑娘的項圈上的兩句話是一對兒。’寶玉聽了,忙笑道:‘原來姐姐那項圈上也有八個字,我也賞鑒賞鑒。’”

 

讓人欣慰的是,這一集裡蕭景琰的智商和城府終於有了向他娘親靠攏的跡象。“不瞞父皇,我也曾與那位蘇先生深談過,此人經世學問深不可測,令人佩服,若只以謀士待之,只怕是難盡其用。”蕭選點頭,心說這頭強牛貌似上道了。那頭牛卻繼續發揮,“多與飽學之士交談確有進益,但不僅是兒臣,朝中大臣都不應該固步自封,既然要去,那麼沈卿和蔡卿就隨我一起前去吧,”言畢,一臉無邪地看向父皇。蕭選哭笑不得,伸出食指點著這個在他看來總也不開竅的老七,“好好好,算了算了算了,看來你的事只有朕替你多操心了。”好吧,遠在蘇宅的梅先生表示,除了胡攪蠻纏、撒潑耍賴的功課可以結業,靖王殿下藏愚守拙、甚至從長計議的功課也有了突飛猛進,假以時日,當不至於太唐突那候在這風雨一路盡頭的至尊之位。

 

好久不見我家穆小王爺,真是怪想他的。這日倒是被蕭景琰撞了個正著,“這是去哪兒啊?”“哦,我剛從蘇先生那兒回來。”還是那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喜慶!好孩子,你姐姐被梅宗主雪藏到那鳥不拉屎的皇陵,京城裡、螢幕上就全靠你刷存在感了。“蘇先生見你了?”這話問的讓我家小王爺身子往後一仰,笑得像朵向日葵,“哎——我又不是什麼壞人,見我很奇怪嗎?”——贊一個,小王爺!這回復,有水準!讓那位頗有些日子未獲接見的靖王殿下嘗嘗醋味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那他的病是好了嗎?”“哦,怪不得他剛才臉色那麼不好,原來是病了?”呵呵,小王爺今天是鐵了心你問什麼,我不答什麼。就這些日子你對我姐夫做的那些好事,我姐和我姐夫不跟你計較,本王卻沒有那麼大胸懷,怎麼著?本王還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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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琰打馬上前,湊到小王爺身側,“穆青,我想問你——”“哎,我還有事要問你呢,”穆小王爺說著神神秘秘地從懷裡掏出個信封,“這是蘇先生寫給我姐的回信,你想知道寫了什麼嗎?”小傢伙笑得眉飛色舞,眼神邪惡地瞅著這位殿下。“胡鬧!這既然是蘇先生寫給霓凰郡主的私信,我怎麼能看?”小傢伙嘴一撇,眼一耷拉,悻悻然道,“我是真想知道裡面寫了什麼,可是我又不敢拆,你要是堅持想看多好,我還能跟我姐說沒扛住你的威壓,”說著又把那信寶貝似地揣回去。“穆青!”“哎行了行了,我走了,家裡管得嚴,我這還有晚課呢,告辭!”小傢伙伸過腦袋,讓靖王殿下得以飽覽他能奈我何的燦爛笑顏,不待回復,已拍馬走遠。——我真心覺得,對付蕭景琰這種死守過去、不知變通的水牛,就需要穆青這樣的不按常理出牌,不把他當回事兒。

 

蘇宅裡很久沒有這樣的輕鬆一刻了。蒙摯給飛流喂招,觀眾只有兩名,抄著手倚著廊柱的甄平,和坐在廊下的梅長蘇。椅子上鋪著貂皮,膝上蓋著毛毯,右手支在腿上,身體略向右側前傾,仍是軍旅之人的姿勢,仍是歲月靜好的容顏。很久以前,他就調適好了心態,以一雙平靜的觀者的眼來品評他人的功夫,一招一式,最細小的差別,最微妙的心思,都盡收眼底。很久以前,他就不再去想曾經的鮮衣怒馬,呼嘯往來,縱橫不敗。鏡頭推近,一張大病初愈、沒有血色的臉,雙頰深陷,只有一雙劍眉仍然揚入鬢角,而眼睛依然如秋水寒星。寒塘鶴影,冷月梅魂,帶著寵愛的笑,看向那個氣惱的、脫不了身的少年。“讓他們再打會兒,蒙大哥有分寸的。就算飛流沒分寸,那也不要緊,反正他也傷不了蒙大哥。”蒙摯哈哈一笑,“哎小殊,你可真夠護短的啊,你說的,飛流沒事就行是吧?”謝謝蒙摯!總是讓我們在快要迷失時驀然回首,看見陽光下明亮耀眼的林家小殊。

 

“別看了,把藥喝了。”不用說,這是我們永遠恪盡職守的晏老頭。“好嘞,”病號倒是乖巧。“不許剩!”好吧,老老實實地把碗晃了晃,把藥渣子也一飲而盡,苦得嘴都瓢起來了。一仰頭,卻見那白鬍子老頭仍是一臉怒容。“晏大夫,您又生氣了?哎呀,人都說生氣傷肝,你這天天怒氣衝冠的,身體咋還這麼好嘞?”說著探頭去等待老頭子的反應。“你還好意思說!為了你小子,我命都被你氣短兩個月了。”晏老頭一如既往地氣哼哼地走了,病號卻還仰著脖子,半晌才回過頭,藏起一臉刁頑的笑。

 

“我聽陛下說讓靖王多來看看你,他就說要帶朝臣們一起來。”蕭景琰肯定想不到,蒙摯是梅長蘇安插在梁帝和他身邊的眼線,所以武英殿裡的什麼風吹草動梅長蘇都比他先知道。梅郎眼睛眨了一下,眼眸深處有火星一閃,旋即低眉,“還有這樣的事?唉,其實景琰不用這麼費心。”“費心?”蒙摯不解。梅郎略歪了一下頭,“沈追、蔡荃都是景琰以後會委以重任的棟樑之才,現在他把他們帶來,無非是想給我的未來鋪一條路,”說著嘴角泛起一抹輕淺的笑意。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得如此闌珊。“以後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會銷聲匿跡,就好比那條密道,等大業完成了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我也會漸漸地淡出眾人的視線。”他的眼睛望向遠處,望向他跋涉了十三年的黑暗隧道的盡頭,那裡有隱隱的光亮閃現,他沒有在那光亮裡為自己預留一個位置。

 

他收回目光,用火鉗撥動火盆裡的木炭,“我費盡心血不單單是為了景琰,大家有共同的目標,誰也不虧欠誰。”“話不能這麼說,你畢竟是——”“好了,”他放下火鉗,“他們快進來了,委屈蒙大哥翻牆出去吧?”說著飛了一個俏皮的眼神給面前這位憨厚的兄長。蒙摯走了,他卻低眉凝然不動。從心底深處升起的倦怠將他包裹,他要怎樣打點起精神來面對那個想要給梅長蘇準備一條晉升之途的靖王殿下和他那兩個躊躇滿志的棟樑之才呢?

 

不止梅長蘇累了,譽王蕭景桓也累了。“般弱,若我不是親王了,你今日還會來看我嗎?”那女子眨巴了一下眼睛,遲疑道,“會。”“若我被逐出京城,貶為庶民,你還會來看我嗎?”那女子無言以對。“不會來了,對嗎?你是謀士,又是滑族後人,身上背著未完成的任務,自然要找個值得輔佐的人。我若倒臺,你自然不會再來。我累了,真的不想再鬥了。”他的世界只剩下了手中的一杯酒。

 

人生若只如初見,大戲若只如開頭。喜劇,正劇,悲劇,所有的結局都那麼慘澹荒涼。

 

蘇宅的那個夜晚,一個滿懷悲意和倦怠的謀士打點起最後的戰意,為他的主君和主君的良臣籌謀一個依稀可見的理想國。他雙目炯炯,嘴角含笑,淡然道,“那這中正官的人選呢?不如我給殿下推薦一個人吧,鳳閣閣老,程知忌。”沈追一通大笑,“他老人家怕有八十歲了吧?”待沈追不笑了,謀士才低眉補了一句調侃,“哪有這麼老?明明只有七十五。”

 

我在螢幕前凝目,輕喟。春蠶到死,蠟炬成灰,便是如此吧。靖王殿下,你可知福?

 

這一場夜談其實挺悶的,所幸胡歌此時已經完全與梅長蘇融為一體,而王凱和沈、蔡二人亦都有水準發揮,所以把這場戲撐了起來。我首先感興趣的是四個人的座位:梅長蘇坐主人位元,從他的視角,火盆左側是靖王,右前側是沈、蔡,黎剛上茶是跪在靖、沈之間。卻說沈追提起中正定品一事,靖王皺眉道,“沈卿,你們兩個已經在這兒坐了一下午了,又吃了晚飯(蘇宅的晚飯!!!多麼大的榮耀!!!),怎麼還要聊啊?”梅長蘇側過臉深深地看了靖寶寶一眼,回頭直視沈、蔡二人,“二位都是治國的棟樑,蘇某也是難得有機會和二位親近,不必講虛禮,”一抬左手,“請吧,”揚眉一笑,春風拂面。

 

***

 

璿璣公主的錦囊裡裝的是玲瓏公主的遺書。滑族這檔子事兒我一直沒敢掰扯,因為水太深。滅族與民族融合,軍人的天職與生命的屠戮,糾結於整個的人類歷史,其慘痛卻都是由個體的生命來承受。罷,罷,罷。

 

蘇宅裡,梅長蘇在珍重地沏一壺茶。一杯給穆青,一杯給自己。他捧起杯,放在鼻下嗅了嗅,淺呷一口,展顏一笑,“果然是好茶。”“那是,我姐知道你最愛這茶,專門派人從閩州送過來的,就算內廷司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茶了。”他聽著這少年郎的聒噪,看著他那張依稀仿佛的笑臉,也笑了,笑得家常又幸福,“有勞郡主費心了。”那少年郎的嘴巴還不停,“我姐的心思你記著就行,”說得他眨了眨眼睛,低眉看杯裡的茶湯。“不過說實在的,這茶跟我素日喝的有什麼區別嗎?我怎麼喝不出來?”“有人愛茶,自然就有人無感,還有些人你只要給杯白水就行了,”他低頭為自己又續了一杯。他的世界荒蕪了很久很久,他在這一片荒蕪中彳亍獨行,無掛礙,無眷戀。卻總在內心最沉重的黑暗將他淹沒時,感受到一道柔柔的目光,追尋著他的背影。他不敢回頭,他只能一直往前,一直往前。他不敢去想,當他的前面已經沒有了路,那道目光還能追尋什麼?

 

蘇宅的又一個夜晚。一回頭,衛崢已經搶步跪在他面前,“少帥!”——這是我們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謂被使用。為這個,我也要感謝這位元製造了太多麻煩的衛崢。梅長蘇蹲下身扶起自己的副將,“靖王馬上就來了,一會兒說話要當心,尤其是對我的稱呼,別失口了。”這是當年那個言必行行必果的少帥不容置疑的口吻。他伸手拍了拍這個與他一起兩度死裡逃生的副將的肩膀,眼裡閃過刹那的柔和。

 

他和他的副將並立在書房一側,恭候靖王殿下——不,不是並立,是他像個謀士一樣雙手握於身前恭立,而他的副將經立于他右側前方。這不是衛崢習慣的位置,他習慣的是他的少帥傲然獨立,面對千軍萬馬,而他立于少帥身側,護衛他的安全。這個不習慣讓他很不安地回頭尋找他的少帥——但是,密室的門拉開了,“衛崢參見靖王殿下。”那殿下一把扶住了他,上下打量。謀士低眉恭立原處,面無表情。少頃,謀士抬眼直視那個目光還在衛崢身上不甘心地尋找的舊友,“殿下,大家還是坐下來說話吧,我想今夜說的話會很長。”他把臉上的每一處肌肉都控制得穩穩的,只有眼神露出一絲柔和。

 

蕭景琰一把拉過衛崢,無視地從謀士身前穿過,“好,來,私下相見,不要拘禮,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請坐。”謀士也坐下了,坐在屬於他的遠遠的角落裡,守著一支燭火,像個不相干的局外人,聽衛崢向另外三人講那過去的事情。

 

“當年梅嶺一役還有其他倖存者嗎?”

“有,只是不多了,有職份的恐怕就更少了。”

“我認識的還有哪些?”

“本來人就不多了,校尉以下的恐怕殿下您也不認識。”

“既然你還活著,那麼梅嶺也不算無人倖免,也許,還有其他人能夠……”

“殿下,當時在下並不在梅嶺,聶鋒將軍率領的前鋒部隊沒有按時趕到增援,少帥派我前去接應。”

 

燭火照亮案幾的一角,照不亮謀士置身的黑暗。他斜靠在椅背上,微眯著眼,望向黑暗深處。

 

“大渝以軍武立國,如果不是我們赤焰軍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滅掉他們引以為傲的皇屬大軍,大樑的北境怎麼會有這十三年的太平?!”

 

謀士枯坐不動,目光越過他最後的戰場,墳場,修羅場。

 

“當年的梅嶺,滴水成冰,漫天風雪,被焚燒成一片焦土,遍地焦屍,面目全非。”

 

黑暗中的謀士凝目注視面前那一星燭火,額間隱約一道傷痕,耳邊是“活下去,活下去”的回聲。

 

蕭景琰站起身,謀士站起身,眾人都站起身。“回不來了,回不來了,原來小殊真的回不來了,”蕭景琰的喃喃,謀士眼裡的朦朧。“整整十三年,七萬亡魂未安,汙名未雪,縱然我蕭景琰現在七珠加身,榮耀萬丈,到底有何意趣?有何意趣?”被蕭景琰一腳踢翻的燭臺,被謀士逼回心底的眼角濕潤。

 

謀士調整好恭立的姿勢,近前幾步,拱手施禮,“靖王殿下,此案由皇上欽定,牽連甚廣,不是那麼容易說翻就翻的,為今之計當暫壓悲憤,徐緩圖之。只要殿下目標堅定,又何愁此事不成?”他放下手,抬起頭,試圖說服眼前的舊友,也試圖說服自己。再近前,“殿下,若要達成你最後的目的,此時此刻千萬不能提出重審赤焰之案。”蕭景琰回頭直視,“容我提醒蘇先生,我最後的目的就是昭雪此案。”謀士的嘴角動了動,被懇切和擔憂灼幹的眼眸裡閃過一抹欣慰和心痛,“是,蘇某謹記。”

 

同一刻,芷蘿宮裡撐著額頭守在桌邊的靜妃突然驚醒。母子連心。夜色裡傳來幾聲鳥鳴。一鉤殘月,一抹微雲,照著宮牆,照著蘇宅,照著金陵,照著梅嶺。往事從來不如煙,驀然回首,故人宛然。

 

胡歌在一次訪談裡說這是他演得很過癮的一場戲。我在螢幕上看到的不是胡歌過癮地演了一場戲,而是梅長蘇親歷了一個往日重現的夜晚。相比梅長蘇的克制和內斂,王凱給蕭景琰的那一腳怒踢倒是顯得淺層了。

 

春獵。劇組對胡歌相當偏心,只這春獵就準備了好幾身行頭,當然胡歌也當得起這份偏心。拍攝後期的他已經瘦得如一縷梅魂,只剩一口嶙峋之氣尤在苦苦支撐生命最後的耀亮。偏偏這樣的胡歌美得超凡絕塵,攝人心魄。前往獵宮去的路上,與庭生同乘一輛馬車的梅長蘇是一身灰白衣袍,深灰色裘皮毛領的織錦披風,淺色翠玉冠。及至到了獵場,便換了一身讓無數人心水的褐色獵裝(網上還有一張梅長蘇身著獵裝、在林間策馬賓士的帥照,據說是胡歌自己技癢了,忍不住出去溜了一圈——用我的一位朋友的話說,那真是帥裂大樑天穹),而發冠也換成了相應的棕色,插一支灰色玉簪。再到被靜妃娘娘召見,又換回淺灰色的衣袍,玉冠卻不是路上的翠玉冠,而是居家的素色玉冠。

 

閑言少敘。且說端立青山綠水間遠眺的梅長蘇難得地露出心曠神怡的開闊表情(可見京城實在不是個宜居之所)。蕭景琰如今對這位謀士也另眼相看了,盡地主之誼殷勤介紹,“那就是九安山獵宮了,”梅郎低頭一笑。

 

轉眼梅郎已經換妥了獵裝,雙手背後,長身玉立。右手言豫津,左手飛流(我可以忽略飛流身邊的庭生嗎?本來人家三個是一幅畫,突然來這麼一個敗筆,實在掃興),一字排開,檢閱著上至梁帝、下至皇室親隨的春獵隊伍。“蘇兄是收庭生為徒了嗎?”言公子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陽光照著梅郎的臉,他雙目含笑看著縱馬遠去的飛流和庭生,應道,“算是吧。”“好生偏心啊,你都沒教過我!”——呵呵,呵呵,自從蕭景睿去了南楚,言公子便落了單,今天總算找著機會練一練這生疏的吃醋功了。梅郎但笑不語,片刻,歪著頭道,“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參加圍獵的時候是誰教的你規矩?”那公子哥兒收斂了笑,眯眼望向遠方,遲疑道,“是林殊哥哥。”身邊的林殊,雙眸也投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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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先生,靖王殿下代靜妃娘娘有請。”

 

靜妃在自己的營帳裡來來回回。門簾掀開,雄姿英發的兒子背後是一位長身玉立的白衣秀士,那秀士微低著頭,並不抬眼,從脖子到表情都僵著,呆立片刻,跪拜,“草民蘇哲,參見靜妃娘娘。”“免禮。”“謝娘娘。”起身,緩緩抬頭,目光相遇,無盡過往。

 

這麼久了,我們只聽到梅長蘇兩次淡淡地提到母親,一次是見母親生前禮遇的音律大家十三先生,另一次是為《翔地記》裡母親的名諱。更多的時候,縈繞在他十餘年的夢魘裡的是血跡斑斑的父親,是“活下去,活下去”的重托。不,他不是不想母親,他只是不讓自己去想母親,他只是不敢讓自己去想母親。現在,一個與母親年齡相仿、與母親交往親厚的女子就坐在他面前,殷殷的目光投向他,關切的話語圍繞他,“先生怕冷?”“在獵宮可不比在京城,你時常要帳內帳外地走動,如果裡面極暖,外面極冷,只怕更易生病。”他只能低著頭,梗著脖子,唇邊扯起一絲笑,僵硬地聽著。那聲音忽近忽遠,似真似幻。

 

一杯熱滾滾的紫薑茶傾倒在他的袍袖上。“哎呀,先生燙到沒有?”那個與母親年齡相仿的女子就勢抓住了他的手,掀開了他的衣袖(請忽略這裡的bug,靜妃娘娘記錯了,林殊的印記應該在左手)。他只能低頭,擠出一句“不礙事”。

 

怪怪的,從蘇先生進帳,母親和他就都怪怪的——靖寶寶決定調動起所有的腦細胞思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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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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